向松祚：民族振兴与中西合璧

——方太文化的时代意义和创新的基本规律

题记：这是向松祚先生于2022年11月30日在中国新儒家论坛会上的讲话摘要。向松祚先生是深圳市大湾区金融研究院院长、《新资本论》和《新经济学》作者。他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先后留学英国牛津大学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著名的宏观经济学家。

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

我非常高兴，也非常地荣幸来到美丽的慈溪，来参加我们2022年新儒商大会和方太文化论坛。

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民族振兴与中西合璧》。我个人的理解，方太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对西方管理文化的道路，中西合璧，最终是体现在创新上。这个创新不指的是某一个单维度的创新，它体现在文化的创新，管理的创新，机制的创新，产品的创新，科技的创新等，我今天有四个方面的内容：

一、人心面向未来的无限创造性——中华优秀文化心学的精髓。

中华优秀文化心学的精髓，为什么是人心面向未来的无限创造性呢？我认为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其实，大家知道，早在2000多年以前，我们的先行的诸子百家，尤其是孔子、孟子、老子、庄子，他们认为一个民族的发声不是靠生理的血统，而是文化。你们也知道，世界上一个民族之所以能够传承下来，其实不是主要靠物质的东西，它是靠文化的基因。我想这个在世界上，最典型的是中华民族。中华民族在几千年饱经磨难，朝代更替，但是为什么我们今天仍然有一个共同认可的文化，我想这个现象是非常奇特的。

1、中国固有的伟大高深的思想源远流长，都是以“心学”为正宗和主流的。

本来我们中国固有的伟大高深的思想源远流长，有伟大高深的文化，我认为这个文化是以“心学”为正宗和主流的。

自《易经》以至20世纪新儒学，都是“心学”的阐扬、光大和发展。在浙江，伟大的王阳明，他就是心学的一个代表。而心学的要义，一言以蔽之，那就是陆象山所说的：“心外无物，道外无事。”这给我们最大的一个启发，人类的一切创造都是心的创造，人心是世间一切的根源；人类文明的一切进步都是人心的无限创造性的彰显和弘扬。

2、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三家有一个基本的共同点，就是强调人心的内在潜能。儒释道的文献那是浩如烟海，但是我们静下心想一想：

儒家的最高理想是圣人：人为何有可能成为圣人？

佛家的最高理想是成佛：人为何有可能成佛？

道家的最高理想是成为真人：人为何有可能成为真人？

儒家的最高理想是成为圣人，人为什么有可能成为圣人呢？佛家的最高理想是成佛：人为何有可能成佛？道家的最高理想是成为真人：人为何有可能成为真人？我想这是一个最终结的问题要去探讨。但是西方就没有这个，西方的基督教文化认为一切的本源，最高的本源就是GOD，是上帝。上帝就是人生，上帝就是光，上帝就是真理。上帝就是一切。西方永远不会认为人可以成为上帝的。上帝就是上帝，人就是人。人可以无限地接近上帝，但是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上帝。但是中国的儒家认为人可以成为圣人的，佛家认为人可以成佛，道家讲人可以成为真人。西方认为人是没有无限的智能的，人没有上帝的知觉，那就成不了上帝。但是儒家认为人内心蕴藏着无限潜能和无限可能性。佛家认为人内心深处具有本自具足的佛性：成佛的潜能和可能性。只不过我们没有彰显出来，没有真正回到我们的本人。道家认为人通过自身修炼完全可以成为真人、至人、神人、圣人。儒释道三家异曲同工之妙：都发现人心本自具足的无限潜能和无限的可能性。正是因为人本来内心深处就有无限的可能性和创造性，如果我们通过不断地努力，不断地修炼，不断地弘扬我们生命的本源，我们确实有可能成圣、成佛、成真人。

3、《新经济学》的全部内容都源于一个最基本理念：人心面向未来的无限可能性，以此取代“人性自私”的假设，以作为全部经济学的哲理基础。

今天我参加这个会议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中国有真正的企业把中国文化能够汇通，能够开启新的篇章，开启新的进程，我自己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我的《新经济学》用人心面向未来的无限可能性，来取代西方经济学中的“人性自私”的假设，用我的《新经济学》为全部的经济学奠定一定的新的哲理基础。

4、我认为，东方的智慧都是以“心”的探索，或超悟，或顿悟，或渐悟为最基本、最重要、最核心、最有趣的课题，实乃东方智慧最高明，最令人心折、最引人入胜、最具创造性、最富启发力的殊胜之处，也必定是人类一切学问的终极归宿，必定是人类一切学问未来努力的基本方向。

我们之所以能够认识宇宙，是因为我们是人。如果我们不是人，我们不具有人心的创造性，我们没有办法认识这个规律。

5、人心的创造性或创造力是人的一切行为的本质的根源。理解和解释人的一切行为，首先必须深刻认识人的创造性本质，深刻地认识人心面向未来的无限创造性。

6、我在我的《新经济学》里，我把人心面向未来的无限创造性概括为：一心开二门。当然，这个一心开二门是我从佛家里借用过来的。佛学的最高境界是一心开二门。当然这个二门与我们平时讲的二门不同。

我今天所标举人心的无限创造性以解释人的经济行为和人类经济现象。同样以一心开二门的义理架构言之，也就是人心的无限创造性表现为两个维度：一为人心的道德与精神的创造性；一为人心的知识或物质的创造性。

孟子讲的好，他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孔子和孟子的结论是很相似的，他们认为人可以下坠，可以堕落成与动物完全一样。但是人也可以不断地提升自己，无限地接近上帝。这就是人的道德与精神的创造性，这是我们儒释道三家中国传统文化讲的，人可以成为禽兽，但是人也可以成为圣人，成为佛，成为真人。所以，清朝的大学者曾国藩有一幅对联，是这么讲的：不为圣贤，便为禽兽。所以，人心创造的第一个维度是道德和精神，第二个是知识和物质的创造性。

如果按照儒圣先哲所创发的义理规模言之，人心之道德创造性就是“内圣”；人心之知识创造性就是“外王”。中国传统文化讲的“内圣”其实就是讲的人的道德和精神的无限的可能。我们可以成为圣人。“外王”就是向外开拓伟大的事业。所以，内圣和外王就是人心所必然要开出的智慧和知识这两个门。

当然，我这里必须要说一句，我们中华伟大的文化在过去几千年里，我们在“内圣”方面确实有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是我们在过去几千年，“内圣”发明独多，于“外王”则明显不足，这个我们必须也要承认，所以为什么在中国，儒圣心学始终未能开创出科学的时代。

今天的科学时代是西方在十六、十七世纪开始的。

二、方太文化是对中华优秀文化的继承和创新，是融汇中西、中西合璧的创新。

（一）方太基本法则第一条：心本经营。就是对儒家“心学”义理的直接继承和运用。体现的是人心无限创造性的第一个维度或第一门。

心为身的主宰。心是道的源泉，道是德的根本，德是事的根源，厚德才能载物。企业经营应以“人”为本，“人”应以“心”为本，“心”应以“心灵的成长”为本。

美国曾经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心理学家詹姆斯，他在100多年前就讲过类似的话，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的内在能量发挥出来的还不到百万分之一，那为什么发挥不出来呢？我想，方太文化讲的，心本经营是企业经营的大根大本，我们必须不断加强自己的心性修炼，建设心灵品质，开发心灵宝藏，从而安顾客之心，安员工之心，安合作伙伴之心，促进人类社会的真善美。这一点我高度赞同。

其实，全世界的顶级企业家异曲同工。美国很多顶级企业家同样强调内心修炼的重要性。

1、乔布斯是禅宗修炼的高手，他年轻时到印度，到日本，后来创业以后也是每年必到日本去做禅修。

2、马斯克的第一性原理，你要认真听一听他的讲话，其实，他讲的也是很简单的，就是你要回归到你的心灵的本源。你怎么认识这个世界，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取决于你的内心。如果你的内心很悲观，你看到的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如果你的内心乐观向上的，你看到的这个世界就是昂扬向上，朝气蓬勃的。你内心充满爱，你会发现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可爱的。

3、洛克菲勒是美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企业家之一。他的企业经营理念是对上帝的无限的虔诚。因为他赚了太多的钱，很多美国人对他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他就讲过一句话：我赚钱的本质与你和他人无关。我赚的钱是为上帝服务的。为上帝服务做什么呢？一个是拯救人的心灵，所以，他把大量的钱拿来做教育。第二个是拯救人的身体，他把大量的钱用来办医院，帮助许多人治疗疾病。

（二）方太的文化是非常丰富，非常深厚的。它的企业理念是对儒家倡导的“善经济”基本理念的弘扬和发展。

我特别赞赏方太创始人茅忠群先生的著名的经典三问，其中第一问是：“你为什么要做这家企业？你做企业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你做这个事的价值在哪里？对你个人、国家和民族的价值在哪里？

他的答案是：

1、修身、齐家、治企、利天下；

2、从“以义制利”到“义利合一”；

3、为了亿万家庭的幸福。

明确指出：善经济是人类经济行为的最高原则。

善经济是我在《新经济学》里明确提出来的。我这也是来自佛家的，因为佛家最喜欢讲善知识、善男信女。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当然是人性或人心的本质是善，不是恶。这从哲学层面会有争论的。

人类的经济行为首先应该以“善”为出发点。一切经济必须是“善经济”，不是“恶经济”，一切经济行为必须是“善行为”，不是“恶行为”。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假冒伪劣产品呢？我们知道，今天有人赚钱而不择手段，他们是在“为恶”，不是“为善”，不是善经济，他们是“恶经济”。而且我认为，方太所提倡的“善经济”正在成为全球主流的企业价值观：

1、譬如全球著名互联网科技巨头谷歌公司的核心文化理念是“不作恶”。要求公司所有的员工的行为、公司所有的科技、产品和服务“不作恶”，也就是坚守“善经济”，这可能是任何公司最高级的文化理念了，其实就是坚守善经济的基本思想。

2、风靡全球的ESG，中国的监管部门也把ESG纳入到上市公司的监管的要求。E就是与环境的和谐共处，S就是Social responsibility企业的社会责任，G是Governance，企业的治理怎么能够兼顾员工、股东和社会的利益与和谐。这不就是善经济吗？

第三，人类经济制度的安排或构建必须以公正正义为准则。人类的经济行为必须以合作为主要取向，不是以竞争为主要取向。竞争当然也是不可避免，但是我们更多的要强调合作。

（三）方太所倡导的“智慧思维”，我个人认为，正是人心无限创造性的第二维度或第二门的彰显和弘扬。我们人除了有精神的追求以外，我们当然还要追求知识。我们要去发现和探索宇宙的自然规律，我们才能够创造辉煌的物质文明。

我特别欣赏和重视的是方太文化所强调的如下思维方式：

1、实践思维

2、创新思维

3、系统思维

4、本质思维

5、反向思维

6、战略思维

7、时间思维

8、一元思维

这些思维方式大家可以去体会，就是我很重视这些思维。我认为这些思维是帮助我们如何更好地认识世界的规律，更好地探索企业经营管理法则的规律。这些思维方式正是创新的文化所必备的，也是一个创新生态体系所必备的。

我认为我们今天在座的，无论是研究学问的，还是做企业的，我们都要思考我们怎么才能去创新？方太文化所培育的思维方式就是一种中西合璧的创新思维。他的目标点是要创新，这就是我要给大家总结的方太文化的时代意义和现实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创新生态体系和创新的规律。

三、创新生态体系的本质特征和创新的基本规律。

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奇迹的秘诀究竟是什么？如果概括总结的话就是创新。创新不是一个维度的创新，它包括：

思想创新——启蒙；制度创新；科学创新；技术创新；产品创新；模式创新；管理创新。

思想创新是最前边的。有了思想创新，有了制度创新，然后才有科学创新。有科学创新，才有技术创新。有技术创新，才有产品创新，才有了模式创新。没有技术创新，产品和模式也谈不上。

前边是思想创新，这里，为什么科学创新如此重要？最经典的是麦克斯韦的电磁学方程和狄拉克的电子运动方程。有史以来，中国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杨振宁先生赞誉他们二人的方程为：“无中生有，石破天惊，惊天动地的成就，划时代的里程碑”，这种成就是“秋水文章不染尘，没有任何渣滓，直达深处，直达宇宙的奥秘。”“没有这个方程，就没有今天的原子、分子物理学和化学，就没有今天各种各样的先进技术包括核磁共振。”

究竟什么样的理念、制度、体制和机制能够激发创新？

首先，创新生态体系不是什么？

创新生态体系不是一个可以设计和操控的机械经济体系；

创新生态体系不是经济学家热衷讨论和梦寐以求的均衡经济体系；

创新生态体系不是一个可以事先计划和规划的计划经济体系。

创新生态体系是什么？

它必须是一个持续动态演化的生命体系。

200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菲尔普斯说：“现代创新经济体系的核心是一个巨大的想象世界——一个用来构思、创造、销售以及采用新事物的空间。”这个想象世界的驱动力就是对新知识和新事物的渴望及其创造新知识和新事情的激情！

生命的本质是什么？薛定谔说：生命的本质就是“负熵”。

负熵是什么？就是要不断地从外部汲取能量，汲取精神，汲取思想，不断地要让新的理念，新的思想，新的观念能够进入到我们的思维模式。

四、创新的七大基本规律。这是我多年来的一个结晶。

第一个规律：文化至上。创新是一个文化现象，它不是一个技术或经济行为。

第二个规律：自由独立。我们要鼓励每一个人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想，它是一切创新和创造的根源。没有自由的精神和独立的思想是没有办法创新的，也不可能有创新思想的。

方太所强调的创新思维：突破常规、超常规、反常规、与众不同、新颖独到。如果你没有独立的精神，你能做到这些吗？

第三规律：生态体系。富有活力的创新生态体系是激励创新和创造的内在和根本机制。

创新生态体系的核心要素：多元、开放、包容的社会文化氛围，更重要的是富有创造性的教育科研体系。

第四个规律：多元包容。开放、多元、自由、包容和富有创造性的教育科研体系是一切创新生态体系的本质和内核。一个企业也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企业只听一个人的，它就不可能是一个开放包容的体系。

第五个规律：去中心化。去中心化，全方位的联结和协作必须形成自发自在的创新秩序。今天的企业是扁平化的管理，不要太多的层级，不要太多的汇报，而是让每一个人的想法都能够自由地发挥出来。实际上，世界上有许多的科学发现是去中心化的结果，是人员之间互相交流的结果。

第六个规律：跨界融合。跨界融合是激发创新和创造的最丰富源泉。跨界融合就是不同的人才在一起交流，艺术家、科学家、思想家、企业家，大家在一起共创，在一起交流，互相融汇，就能够产生最了不起的创新的想法。这就是方太所强调的系统思维。你不能是单向的，不能是单一的，必须是一个无限丰富的体系，就像亚马逊森林一样，它是一个最好的生态体系，这个生态体系时不时地会产生新的物种，谁也不知道。

第七个规律：专注持久。任何伟大的创新必然是长期专注和坚持不懈的成果，任何伟大的持久的创新必然是长期专注和坚持不懈的成果。

我今天很荣幸地参加新儒商和方太企业文化的论坛，非常希望我们中国的企业界能够学习方太的精神，能够把我们中西方的文化融汇。在融汇中西方文化的前提下，我们能够开创出我们中国企业管理的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