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球队就是在面对五后卫时，遇到了很多问题。我们原本在上半场踢得还不错。对于我们的四后卫阵型，跟日本队的下半场比赛确实非常困难。”

“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在临场做出一些改变，但大家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

“也许我确实错了，不过要是对后场做出调整，我们可能要打一个六中场的阵型。我们之前有演练过么？”

“但这个下半场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比赛方式。”

这一段气氛微妙的将士对垒，发生于去年年末卡塔尔世界杯进行时的德国队驻扎基地，前一天刚在哈里发国际体育场被日本队逆转击败的德国将士，正在会议室里复盘这场不堪回首的小组赛首战。而这场“二人转”的主角，正是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基米希，以及在对话中承认自己犯错的主教练弗里克。

在他们各抒己见的过程中，坐在基米希旁边的托马斯穆勒也有一些就事论事的发言，算是缓和了基米希与弗里克之间的火花。至少在亚马逊播出的画面中，将士二人并没有更升级的唇枪舌剑，弗里克感谢了基米希的建言献策，整场复盘会随即结束。说起来，放在任何一支高水平职业运动队中，这样的业务讨论并不少见，尤其是球队深陷困境时，球员和教练的坦诚沟通更显重要。但放在一切为结果论的职业足球世界，鉴于欧洲劲旅在世界杯的灰头土脸，以及德国队再负日本和弗里克刚被解雇的大背景，这一段发生在九个月前的内部对话，还是留有充足的解读空间：比如，弗里克确实陷入了自我怀疑，且让队员们更加迷茫；基米希有意奠定自己在更衣室的位置，但他的沟通能力和方式有待商榷；至于见多识广的托马斯穆勒，确实是这支球队在球场内外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弗里克的下课就是一个时间早晚的事情，且不论他的技战术安排是否合理，光是世界杯生死战的队会还有人迟到，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事实证明，几乎对球队失去控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成为德国队历史上首位被解雇的主教练，更像是一次迟来9个月的解脱。

只是，由于撞上了德国男篮在世界杯的首次封王，弗里克在离任时也没能躲过媒体和圈内人士的无差别攻击。在德国记者温赖希看来，“德国足协在德国男篮的光荣时刻宣布弗里克下课，转移了德国民众对男篮世界杯冠军的注意力和关注度。

对麻烦缠身的足协来说，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耻辱。”以及，就连与弗里克私交不错的德国传奇马特乌斯，也没有掩饰这一周的五味杂陈：“说实话，看到德国篮球队的团结一致和这位有个性、有掌控力的主教练，我真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幸中的万幸是，德国足球的亡羊补牢，留存了最后的体面。由沃勒尔、沃尔夫和瓦格纳搭档的三人组，临时接管了群龙无首的德国队，而一向善于充当救火队员的沃勒尔，也再一次以化繁为简的方式，为德国队带来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这并不是万能的良药，却也留下了喘息之机，看似简单粗暴的蓝领式比赛，终于唤起了德国球迷久违的激情。

用特尔施特根的话说：“我们过去几天做的事情，就是以一个相对简单的方式面对法国队。沃勒尔和教练组所做的一切准备，得到了胜利的回报。当然，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这个国际比赛周之后，一切与弗里克有关的事情，将与德国队和德国足协渐行渐远。德国足球应该终于有机会停下脚步，回想一下近三届洲际大赛的失利，以及国家队的未来之路。

德国足球到底怎么了？传奇名宿萨默尔的一席话，算是主要答案之一：我们的足球失去了韧性，德国足球惯有的优势已经消失殆尽，我们放弃了强壮的身体、刚硬的对抗以及求胜的斗志。换言之，自俄罗斯世界杯周期以来的混沌与抽象，抽离了德国足球的核心竞争力，对“无锋”、“伪9号”和传球型中后场的滥用，使得德国队陷入了控球率的魔咒，且失去了惯有的高效和实用。甚至，这样的负面效应还“传染”到了国字号青年队，德国U21在今夏欧青赛上的表现，完全是老大哥们在近两届世界杯的翻版：60次射门仅有2球入账，人员或技战术乏善可陈，还以卫冕冠军身份在小组赛出局。

彼时，德国青训主管哈齐亚莱克西乌的一席话，如同为现阶段的德国足球盖棺定论：“相较于世界领先水平，我们在很多方面都落后了。无论是足协或俱乐部，大家都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当然，对于此时此刻的德国队而言，尽快确定新帅就是压倒一切的头号任务。目前，包括纳格尔斯曼、沃勒尔、克洛普和范加尔在内的几位大咖，都出现于各种传言中。值得一提的是，近期对梅西和阿根廷发表争议言论的荷兰老帅范加尔，在一些舆论调查中获得了不少支持率——哪怕在德国男足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外籍主教练的身影。

回溯这一年的动荡与挣扎，德国男足唯二的高光时刻，都与逐渐示微的“传统”有关：刚让德国队久旱逢甘霖的沃勒尔，是老派经典型教练；至于在卡塔尔世界杯为弗里克强势续命的菲尔克鲁格，俨然被看做最后一个德国传统中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德国足球的拨乱反正之路，或许并不难找。